在榻边,看着自己的两个弟弟。他没有责备,没有安慰,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温柔:“三弟,疼吗?”
张飞的身体猛地一颤。他终于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情绪,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呜咽。
“大哥……俺……俺对不起你……对不起死去的兄弟们……”
就在此时,一名亲卫神色慌张地从帐外走了进来。
“主公……”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与不安,“营门外……来了一人。”
“何人?”刘备皱起了眉头。
“他说……他是奉下邳季桓先生之命而来。有……有一封书信,要亲手,呈交给主公。”
利刃与良药
夜晚短暂的安宁被那声突如其来的通报撕破了。
军医为张飞包扎伤口的动作停了下来,连那沾着血污的麻布都忘了放下。趴在榻上的张飞猛地抬起头,在昏黄的灯火下,一双豹眼中先是闪过难以置信的错愕,随即又被怒火所吞噬。
是季桓的信使。
“让他……滚进来!”张飞的声音像是从被血块堵住的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杀意。他挣扎着想要从榻上坐起,却牵动了背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一阵剧痛让他瞬间闷哼一声,额头上冷汗涔涔。
“三弟,趴下。”刘备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去看那名亲卫,只是伸出手轻轻按住了张飞那因愤怒而剧烈颤抖的肩膀。他缓缓地站起身,那身洗得发白的青色布衣在帐内摇曳的灯火下投下了瘦削的影子。
“让他进来。”刘备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
亲卫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片刻之后,帐帘被掀开,一股夹杂着雪花的寒风灌了进来,让帐内的血腥气与药味都为之一淡。
来者只有一人。
“下邳季先生帐下信使王七,奉先生之命,特来拜见左将军。”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帐内每一个人的耳中。
“好!好一个季先生!”张飞再也按捺不住,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床榻之上,那坚硬的木板应声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将俺们玩弄于股掌之上,打得像条丧家之犬,如今还敢派人前来耀武扬威!大哥!二哥!让俺将这厮的脑袋拧下来,再将那姓季的贼子剁成肉酱!”
王七仿佛没有听到这番威胁,他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态,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翼德!”关羽那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他上前一步,那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山挡在了张飞与那名信使之间。他没有去看王七,丹凤眼只是冷冷地盯着张飞,“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此乃古礼。”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冷了几分:“况且,季桓此人,虽行诡道,却非庸碌之辈。他于此时遣使前来,必有深意。我等若因一时之怒而杀之,岂非正中其下怀,让他人看了笑话?”
张飞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粗重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他死死地瞪着王七,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但他终究没有再冲动。
刘备的目光从自己两位兄弟的身上缓缓扫过,最后落在了那个始终保持着沉默的信使身上。
“你家先生,让你带来了什么?”他终于开口。
王七直起身,从怀中掏出了一卷用油布紧紧包裹的竹简。他没有立刻呈上,而是双手捧着,朗声说道:“先生有言,此信需左将军屏退左右,亲启。”
“放肆!”一名副将厉声喝道,“区区一信使,安敢在此对主公颐指气使!”
王七却仿佛没有听到,只是捧着那卷竹简,静静地看着刘备,等待着他的决断。
刘备看着他,看着那双冷静得可怕的眼睛。许久,他缓缓地摆了摆手。
“你们,都先退下吧。”
“大哥!”张飞急道。
“主公!”众将亦是齐声劝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