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中打发着漫长的时光,最后无声无息地死去。他将永远也不会知道,在每个人都称耀着、敬慕着雷神托尔的神域,还有这么一位姑娘,自始至终坚定地认为他才是世界上最美好、最值得爱、最应当追随的人,即使他做再多糟糕的事情,即使他有朝一日身败名裂、被所有人厌恶和抛弃,即使他变得再乖戾再偏激再充满憎恨,即使他再伤害别人或自己――可是,他想像中那种期待受挫,感情受伤的表情,此刻并没有在她脸上出现一丝一毫。听了他的话,她只是耸耸肩,重新勾住他的脖子;她那只先前发出这种绚丽幻境的右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颈,就像在充满爱怜地抚摸一只不怎么驯顺,总是龇牙咧嘴地冲人露出小爪子的家猫一样。“只要又浪漫又好看,让人欢喜的话,稍微吵闹一点应该也是可以忍受的,是吧?”她笑嘻嘻地问道。“这就是那种会和所有美妙的事情一起伴生的小小杂音或烦恼呢。”这个粗神经的妞儿,显然一点也没把他的刻薄形容当回事。“我倒是觉得,不管是什么样的小把戏,只要使用以后对人有益,或令人愉快的话,那就是值得夸耀的大好事呢。”她眨了眨眼睛,直视着他因为刚才的亲吻而变得有点幽深的绿眼睛,语调柔和清晰。他为之一怔。而她抿起唇,露出那样一种“瞧吧其实我已经抓住了你傲娇的小尾巴可我就是不说”的又愉快又得意的神情来,语调变得轻快。“所以,洛基,看到天空中的这些烟花,令你感到愉快吗?”她充满期待似的问道,明亮的双眼犹如两丸黑水晶一般清澈。他哼了一声,不知为何突然感到有点不自在。他原本想矢口否认说“我才不觉得多么愉快呢这些烟火又花哨又吵闹不但毫不美观而且还打断了刚才的亲吻真是不能更糟糕了”,但他在即将出口的前一刻又把那些习惯性的恶意言辞咽了回去,因为他下意识地觉得把这些并不真诚的话说出来大概也不是个好主意,即使她应该能够识破他的言不由衷。他不想说出他在那一瞬间所想到的事情,于是他以一个问题来搪塞她的提问。“那么,看着这虚幻的烟火,能让你有什么美妙的感触吗?”她眨了眨眼睛,好像一点都不惊奇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却得到一句反问似的。美妙的感触。他使用了这种字眼,那么这也许就说明――这就是他在看着这些烟火时所想到的形容词?她的眉眼一瞬间愉悦地眯了起来。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却调皮地冲着他挤了挤眼睛。“我想,这真是美妙的一夜……所以,我想到了我从你房间里偷拿出来的那本诗集。在我去偷那本诗集的时候,我绝对不会想到我们还会拥有像今天这么美好的时刻。”她好像一点也不害臊于坦诚自己曾经的偷窃行为,光明坦荡地正色答道。“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好的命运将得自于你的手中,――这就是你的诺言。
因此,你的光辉闪烁在我的泪花之中。我害怕别人为我引路,唯恐错过了你,因为你等在街角,打算做我的向导。我任性地走自己的路,直至我的愚行把你引到我的门口。因为你曾向我许诺,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好的命运将得自于你的手中。”“这就是我所想到的句子。”笑容在她的脸上绽开,如同烟花在夜空中绽开那样;毫无保留,明朗灿烂。他想,这个愚蠢的妞儿显然真的已经恢复了全部的记忆,因为他也记得这本诗集里的这首诗,她还真是一个字都没有背错。不得不说这个妞儿显然认真下了一番苦功来研读那本他留在自己房间书桌上的诗集。他可不相信在他们认识之前,以她那种凄凉孤寒无人问津的生活环境,她能够得到多少知识上的学习与积累的机会。当一个人连住所都那么简陋狭小的时候,他还能有多少地方来贮存自己感兴趣的书籍呢?而神域的图书馆或其它学校之类,很明显也是不会向她开放的;那么,为了读懂他的兴趣之一,她还真是作出了难以想像的努力。并且,这并不是为了取悦他――在那个时候,阿斯嘉德的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她实际上是怀着一种深刻缅怀他的心情来阅读那些诗集的――这还真像是她会做的事情,徒劳的无用功,是不是?突然,又一丛烟花在他们身后砰地升起来,升到天空中,再啪的一声炸开,爆出绚烂夺目的巨大花形,在夜空中停留片刻之后纷纷下坠;那星星点点落下的烟火,像从空中直坠地面的星光,闪烁明亮,缤纷如雨。【我感觉到一切星辰都在我心中闪闪发光。世界如同洪流涌进了我的生命。百花在我体内纷纷绽放。陆地和水域的全部青春活力,像一缕香火自我心中缭绕冒起;大地万物的呼吸吹拂着我的思绪,宛若吹奏长笛。】她所提及的那首诗下面的句子,再一次浮现在已经熟读了整本诗集无数次的他的心头。【欢乐从全部世界奔赴而来,建构了我的躯体。天上的光芒把她亲吻了一遍又一遍,直至把她吻醒。匆匆奔驰的夏季的花朵,和着她的呼吸赞叹,飒飒的风声和潺潺的流水,和着她的运动歌唱。云朵和森林里的五彩缤纷的激情,如潮水一般流入她的生命,万物的音乐把她的手足抚摸得婀娜多姿。她是我的新娘,――她在我的屋中点亮了灯光。】他忍不住扭曲了一下嘴唇,心里想着,永远也别想让他坦白地告诉她,这一刻他究竟都想到了什么。否则她一定会面露笑容,得意洋洋,就活像贫困寒苦的小人物中了一生一次的头奖